[面对面]跨国撤离中的外交官（2011.03.20）

片花:

    必须经过交火区，我们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

    心里有底，知道这几个架次说来就肯定要来

    我们是中国又脏又臭又困的官员，但是我们心里面有一种无比的欣慰

    解说：

    中国政府赴利比亚的第三个工作组是到南部的塞卜哈，这里当时还相对比较平稳，但是撤离方式只有空中通道。所以这时的塞卜哈机场挤满了等待撤离的人们。

    人物定格：

    黄振宇 38岁

    中国赴利比亚塞卜哈工作组组长

    外交部领事司签证处副处长

    解说：

    2月27日晚，黄振宇带领的工作组乘坐埃及航空公司的包机抵达塞卜哈机场。当时包括第三国劳务在内有大约5600多人要从塞卜哈撤离。我国主要以租用外国航空公司的包机为主，但是由于利比亚局势恶化，各国都急于撤离滞留在利比亚的本国公民，租用国外包机的过程也变得一波三折。

    主持人：那么像这样一个租机行为只是一个商业行为吧？

    黄振宇：租飞机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，而且你从准备好这个飞机到最后飞机真正能飞，中间还要办飞行许可，还要飞机比如说到有些危险地区还要保险，有的飞机就是因为没有人去承保，最后就没有成行。

    主持人：那你怎么感受到租机的紧张？

    黄振宇：最开始我们等于是跟埃及谈了有十个架次协议。他的飞机相当来讲比较大，也挺新的，我看我们因为坐埃及航空公司777进塞卜哈，那个飞机可以装340个人，如果是这样的话，它十个班次的话，那就是3400人，应该还是比较可观的。但是第一架飞机的人，因为我们带过去的，就搭上他的飞机回到了开罗。但是第二架飞机就被当地的在塞卜哈的埃及人就给抢了。

    主持人：怎么会被抢了？

    黄振宇：他们就觉得你看自己国家的飞机来， 你不能不搭自己的人。

    主持人：但这飞机已经被我国租用了。

    黄振宇：咱们现在反过来理解，我们再想一想也能理解，就换位思考，如果是中国的航空公司到了那里，不拉中国人，拉外国人，我们肯定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。

    主持人：当时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呢？

    黄振宇：大家只好再分头去找别的航空公司的包机，因为他毁约了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，/

    解说：

    在租用国外包机困难的情况下，中国政府及时派出了4架伊尔-76空军运输机飞赴利比亚，接送中国公民。2月28日，中国空军伊尔76运输机抵达了塞卜哈机场。这给了工作组很强的信心。

    黄振宇：我个人是觉得挺振奋的。在遥远的塞卜哈看到我们自己的飞机。

    主持人：会有什么不同的感受？

    黄振宇：心里有底。知道这几个架次说来就肯定要来，不可能像其他商业航班，说来可能会变卦。他们不会的。

    解说：

    为了尽快完成撤离任务，在拥挤不堪的塞卜哈机场，黄振宇带领工作组争分夺秒。但是当时机场秩序已经十分混乱，托运行李的系统几乎瘫痪。

    黄振宇：我们就基本不可能托运行李了。所以我们都跟工人做好解释说服工作。就让大家把比较贵重的东西随身提着，其他的东西能不带，尤其是大箱子，尽量就轻装上阵，就不带了，他们工人还是比较配合。

    黄振宇：就是说很多航班等着，从这儿出发把人给摆渡过去以后还要再回来，它早一点起飞，就意味着它能早一点回来拉其他的人。所以我觉得大部分工人，我还是觉得他们在关键的时候，能分得清什么轻什么重，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。

    主持人：那剩下的行李放在哪儿？

    黄振宇：就都不要了。

    主持人：这对他们来讲也是一个很难选择的事情。

    黄振宇：对，但是必须得选择。

    解说：

    塞卜哈撤离动用了空军运输机以及租用外航包机一共28个班次，平均每两个半小时就有一架飞机降落，这让黄振宇和工作组的成员们始终处于高强度运转的状态。经过三天两夜的战斗，3月2日，黄振宇带领的工作组顺利完成5600多人从塞卜哈的撤离工作，并和最后一批撤离的人员一起，搭乘空军运输机离开利比亚。至此，通过海陆空三路撤离，中国在利比亚人员已经全部撤退到安全地带。这次任务对于三个工作组组长来说，都是在外交生涯中最为艰险、最具挑战性的一次。

    记者：其实你也有多年的驻外经验，那这次执行任务和以往的驻外任务，对你个人而言最大的感受和不同是什么？

    费明星：第一个是难，第二次是苦，第三个是险。难，简单的说，我们就像将军一样指挥几千人的撤离，海陆空同时进行，仅仅这一条就已经很难了。苦，我们在，在边境的这几位同志，五天我们没有洗澡，四天没有吃上、喝上热的东西，三天，而最要劲的是25、26、27三天没有睡觉，我一度是，因为太阳照射眼睛很厉害，很困，我就把眼睛闭上了。一闭上以后，发现自己睡着了，我就靠着我们的那个面包车站着睡觉。我以前不能理解这个，但这次自己亲身经历了。我们撤进突尼斯的时候，我们自己打趣地说，我们是中国又脏又臭又困的外交官。但是我们心里面有一种无比的欣慰。

    （黄振宇的同事工作中累得睡着了的照片）

    黄振宇：我觉得这是对他们在那儿一个生活非常真实的写照，两个人的姿势都一样，有一个的人眼镜在那儿挂着，其实没几秒钟他的眼镜就掉地下去了，然后掉地下就把他给吵醒了，他把眼镜捡起来，就又出去工作去了。

    （李春林和同事在船上工作的画面）

    李春林：绝大部分人都是晕倒了。因为风浪特别巨大，所以我们当时好多人都是吐得非常厉害。包括我们在开会，在去的途中开会，布置任务的时候，我本人就是趴在床上，头抬着来听，给大家讲任务，讲情况。

    记者：那背后是什么在支撑着你们呢？

    费明星：我把它归纳为这么几句话，第一个就是祖国伟大、政府用力、人民支持、外交出彩、我们给力。有的国家比我们富有，但是在这次撤离行动当中，我从媒体上看的情况，没有我们精彩，在我们撤出以后，我们这条线边境封了。从班加西撤离以后，班加西飞机把弹药库炸了。我们南部撤出以后，南部出现了枪战，想我们是多么及时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我坐车的出租司机，他跟我说，这次你们，这次干得太漂亮了，他不知道我就是其中的人员。这一次整个撤离行动，30多个国家在帮助我们。从包机许可，从我们的这个船，从我们的人员的转运，都在帮助我们。只有一句话，得道多助，我们奉行独立自主和平外交，我们朋友多，在关键的时候朋友真帮我们，没有的话，真的是很难。

    记者：我觉得历史也会铭记这一次。

    费明星：谢谢，谢谢。我相信是这样的。